二日清晨,屋外狂风呼啸,吹得门窗哐哐作响,不时有物件被风卷落坠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络腮胡的金项刚开口询问戚福。
金项刚话音未落,便见那铁塔般的汉子——戚福,正粗粝的指节反复摩挲着腰刀上的铜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眼尾的纹路在晨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晰,宛如刀刻一般。
戚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炭盆中的炭火不时爆出火星,溅落在他的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戚福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昨夜便已深思熟虑,然而,内心的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雪粒子能剐人脸皮的日子……”他缓缓开口,嗓音中仿佛裹着炭火灼烧后的沙哑,透着一丝无奈和决绝。他的眸子穿透窗户上的破洞,凝视着北风卷起的雪龙卷,仿佛那狂暴的风雪能够带走他心中的烦恼和纠结。
他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不断地思考着啱城的各种可能性。他那凹陷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前夜思绪翻滚时,用力抠进土里的痕迹。每说半句话,他都要停顿一下,然后艰难地吞咽,仿佛他吞下的不是食物,而是坚硬的树皮。
“福卫军百人撒进蛮王所在的啱城,跟撒把盐进滚油锅有何分别?”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沉重和忧虑。这一声叹息,仿佛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的,惊得那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银骨炭,突然又窜起了几星蓝色的火焰。
他猛地站起身来,那蒲扇般的手掌如同铁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石头上。这一击之力,不仅扫落了石头上的木柴和纷飞的余灰,还让整个地面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那破洞外雪地里歪斜的鸟雀爪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颌骨的棱角也因为用力而显得愈发锋利。
“蛮王终究坏了这场好事……”他的话语在风雪中回荡,尾音被那猛烈的风雪卷得支离破碎,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凝结在他那浓密的虬髯上,形成了一颗颗晶莹的冰晶。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旁边的石头上轻轻敲打,每一下都伴随着轻微的疼痛,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种麻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当最后半句“总得给福寨留点火种”从他口中说出时,声音被炭火爆裂声淹没。他转过身,棉袍在雪风中翻涌,如同一只垂死的黑蝶。然而,就在他跨过门洞的一刹那,他听到了自己喉咙间发出的半声呜咽,那声音像极了当初的那一声叹息。
寒风呼啸着,裹挟着尖锐的哨音,猛烈地撕扯着棚顶。戚福凝眉远眺,他的睫毛已经被寒霜覆盖,宛如银白的蝴蝶翅膀。他的下颌紧绷着,仿佛是用钢铁铸就一般,手指则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磨损的皮绳。
守卫的粗重喘息声在他耳边响起,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十里内再无避风处!”话音未落,东侧的木梁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断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战马扬蹄长嘶,铁蹄焦躁地刨着冻土,溅起了混着草屑的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