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门板被缓缓掀开,一股腥潮的腐气如毒蛇一般猛地窜出,紧紧缠住了众人的咽喉。戚福连忙用手捂住口鼻,但那股腐臭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他瞥见身后那些原本蜡黄的面孔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被一股疯狂的力量所控制。这些饿绿了眼的汉子们,竟然在贪婪地吞咽着那股腐臭,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十二道佝偻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顺着麻绳迅速滑入黑暗的地窖。火把昏黄的光圈里,灰扑扑的粮袋被拖拽得簌簌作响,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突然,年轻的守卫发出一声低呼,他紧紧攥着两株毗菜,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仿佛那两株毗菜是烫手的山芋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毗菜的枯叶在他掌中碎成了齑粉,露出了里面青白如玉的芯子。
“少爷您瞧!”突然间,一道沙哑的声音如利箭般刺破了这凝滞的空气。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蓄着络腮胡的守卫正挤眉弄眼地凑近过来,他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正捧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圣物。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那补丁摞补丁的衣襟里缓缓托出两条暗红的肉干,那肉干被油光浸润着,肌理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色泽,仿佛散发着阵阵香气,引得四周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然而,就在戚福眼尾微弯,那笑容尚未完全成型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呜咽声却突然从斜刺里传来。众人惊愕地转头看去,只见在角落里,一个小个子正蜷缩着身子,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豁口的匕首,正专注地刮蹭着谷粒表层的霉斑。
那小个子的黢黑指尖沾满了青灰碎屑,而他的喉结则随着刮擦声不断地上下滚动着。当第一粒澄黄的麦仁终于滚落进那只粗陶碗中时,这些谷粮的数量显然已经足够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够我们一人喝上三碗呢!”那守卫见状,不禁咧嘴露出了一口焦黄的牙齿,他那干裂的唇缝中迸发出一阵嘶笑。然而,就在他的笑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脊背却忽地绷直了起来,那蜡黄的肉片在众人的头顶上方危险地微微颤动着,仿佛是悬在这些饿鬼们瞳孔中的最后一道救命符。
一十二余道炽热的目光,仿佛能将肉干瞬间烤熟,滋滋冒油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尽管那诱人的香气不断飘散,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拿。所有人的脖颈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固执地拧向阴影中静立的戚福。
戚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他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地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更多的是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纠葛。他的目光时而落在角落里的某个物件上,时而又扫过其他人的面庞,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缓缓垂下眼眸,凝视着自己那苍白的指尖,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曾经的岁月。喉间哽着一团酸涩的硬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守卫黢黑掌纹里蜿蜒的肉丝,在他的眼中渐渐模糊,恍惚间,竟化作了往日在福寨里有酒有肉的日子。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抽鼻声突然响起,在这静谧的地窖中显得格外突兀。那声音就像一柄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着他胸腔里某处柔软的血肉,带来一阵刺痛。